政府出手的本質 - 李兆富

假如一個廚師，不可以用任何在市場買得到的食材：米要自己種，雞要自己養，甚至連雞食的飼料也要自己去調，不可以用任何現成的調味，連鹽也要自己去曬，恐怕有天大的本事，就算是米芝連三星神級大廚，最簡單的一碟蛋炒飯，勉強做出來，也只會很粗糙簡陋；或者可以做出農家的簡樸，但絕不可能是出得大場面的精品。


炒飯，易學難精；種米農雞，箇中學問更是殊不簡單。一個人要樣樣精通，不是沒有可能，但要全部不假外求，一碟平常不過的蛋炒飯，也會貴過鮑參翅肚。資本主義自由市場，好處就是讓懂得種田的去專心種田，養雞的養雞，做廚師的做廚師，大家增加產量同時也提高質量，讓更多人有更好的享受。


一碟蛋炒飯，尚且要分工合作才能成事。更複雜，技術成份更高的其他事物，就更加不可能完全自主研發，無中生有。事實上，技術的進步，永遠都是建立在前人的成果之上。像互聯網的應用和技術，在過去廿年間以極速發展，企業與企業之間，除了競爭的關係，要趕在別人之前推出新產品，也有互相模仿學習，甚至應用別人的技術。


電腦程式，更加是在開放環境下進行開發。大多數情況，程式工程師只是將別人一早製成的功能部件，重新組合裝嵌，而不會每個部份都自行編寫。偶然遇到有新的問題，才會研究新的功能部件；而這些功能部件，又會成為未來其他程式工程師可以手到拿來的工具。有時候，程式工程師會慷慨地將自己的創作的功能部件，任人免費使用；有些則有價有市，像超市貨架上的食材和調味料。總之，今時今日要做程式開發，可以用的工具越來越多，能夠做到的功能，也越來越複雜。


在這大前提之下，要開發一個簡單的網站，讓消費者去購買醫療保險產品，不是甚麼高深的科技。偏偏美國政府在推出奧巴馬醫改的網站，卻一直搞不好。美國這個科技大國，可以孕育出谷歌臉書，肯定不缺程式開發的人才，雖然美國政府未必有能力請得到最頂尖的人才，但出手也不會輕，很難想像會連一個簡單的網上商務網站，也弄到如此一塌糊塗。


說到底，千錯萬錯，就是錯在太過小心。據悉，替美國政府的開發程式，在使用現成元件上，諸多限制，一切都要由零開始；情形就似一個有偏執狂的食客，甚麼都要廚師自己種自己養，再多的錢，也只可以買到最粗糙一碟餸。


政府官僚的邏輯，是要控制過程。市場的邏輯，卻是不管方法，最終要解決問題。本來，各有各的社會功能，河水井水，清清楚楚。當政府要做類似市場的行為，通常都做不好。題外話，根據我的個人觀察，僵化得像政府一樣的大企業，凡事都將程序監控放在首位，通常它們在網上發展，總會遜別人一籌。


奧巴馬醫改，讓人有個美麗的誤會，以為是向窮人提供保障。事實證明，市場假如可以提供得到相關的保障，早就以更低價錢，向更多人增多服務，不用等政府出手。要是政府出手，事情本質已經不是市場活動，而是財富再分配的政治行為。奧巴馬醫改以類似市場的外觀，以保險做藉口，包裝政治的動機。


這個年頭的政府，管治手法比以前高明，稍一不慎，人民很容易就誤信政府宣傳。像香港所謂醫療融資檢討，也是從來都沒有人可以將細節說明，為甚麼要改。說是自願的醫保，又為何要政府推動？假如政府要投入公帑，醫療資源又應該怎樣分配？


其實，香港的所謂公共醫療，包底的服務太多太齊太好，大多的人要挪移到公共醫療制度以外。可是，要本身享受免費醫療的市民，乖乖自己付款，又好像有點超自然。加個自願醫保的名目，當堂醒目又吸引。


坦白講，我不是反對公共資源的應用要有一定理性，可是，又是政府借模仿市場的安排來達到目的，恐怕最終又是另一個花錢卻不見效的無謂之舉。





李兆富


獨立時事評論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