創作就是一場革命 - 陳沛敏

昨天傳來美國搖滾巨星Lou Reed逝世的消息，思緒卻飄到三年前布拉格那個初冬的早上。


那年劉曉波奪得諾貝爾和平獎，中共大怒。我往挪威採訪頒獎禮前，先到捷克訪問一直爭取釋放劉曉波、推動諾獎頒給劉曉波的哈維爾。冬日的陽光把哈維爾的辦公室照得滿室光明，我好奇的探視書架上放着些甚麼書，果然有Velvet Underground和Lou Reed的專集和書籍。


已故哈維爾是Lou Reed的粉絲，天鵝絨革命推翻極權，他由劇作家變成捷克總統後，曾向這位「地下天鵝絨」樂隊主音兼結他手說：「你知道嗎？因為你我才做了總統。」


1968年布拉格之春如火如荼，哈維爾的劇作在紐約上演，回程時他把一張Velvet Underground的專輯帶回布拉格。搖滾樂成為東歐年輕一代呼喊自由的寄託。捷克地下樂隊「宇宙塑膠人」（The Plastic People of the Universe）就是受到啟發而成立。


蘇聯的坦克輾碎了布拉格的春天。宇宙塑膠人堅持演出共產政權不容的樂與怒，成員被收監。哈維爾等發起《七七憲章》聲援，成為捷克反對運動的主要力量。後來，就是歷史了。


三年前除了訪問哈維爾，也跟宇宙塑膠人成員布班藍（Vratislav Brabenec）見了面。當年廿幾歲的小伙子，訪問他時已是67歲的長者，卻仍然一頭長髮，只是頭髮已經斑白。宇宙塑膠人的音樂其實沒有明顯的政治色彩，但共產政權就是畏懼人民忠於自己、真誠自主的生活，把他們的音樂扣上荼毒少年的帽子。回想前塵，布班藍笑說：「可能因為我們的音樂是有關憤怒。」


《七七憲章》的聲明曾形容宇宙塑膠人「是要捍衞生命自由表達的慾望，用一種最真誠而自主的方式」。堅持真誠磊落生活的捷克人，最終用無權者的權力，戰勝靠謊言統治的國家機器。


我想起林夕上星期五在政府總部外的一席話：「創作並不是請客吃飯，並不是溫柔恭儉讓，創作也不是純粹的風花雪月。創作本身需要一種顛覆的精神，需要一種造反的精神。創作的本質，就是革命。」


王維基強調不搞政治，但共產黨怕的，何止擺明車馬的「搞政治」；創作，本身就是一場革命。





陳沛敏


記者